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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等你一万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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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颜夕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闪耀着盈盈泪光的眼睛深深凝望着这个男人的侧颜,他一袭墨衣,宛如从黑夜中走来,神英殿中那无数明亮的宫灯照耀,也无法掩盖他眉宇间的风华。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无情会用在她的身上,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就是想抓走晨曦,就是想狠狠地虐待那个孩子,她就是想让东方华滟痛苦,她想证明即便她杀了东方华滟和晨曦,玉清魂依然会原谅她,她想向天下人证明,她仍然是玉清魂心目中的唯一。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是,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鲜血淋淋的代价,而别人,却依旧完好无损地屹立在一边,笑着看她痛苦流泪!

清魂哥哥,我曾以为我在此岸,你在对岸,我在此岸种满了美丽的徘徊花等待着你的到来,可是,你却头也不回地划到了岸的彼端!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待她?”诸葛颜夕将自己悲伤化作愤恨,矛头指向了东方华滟,她穿着那华贵无比的凤袍,与玉清魂比肩而立,那个位置,本该是她的……

玉清魂与东方华滟十指交扣,两人相视一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老巫婆你真笨,我母后哪里都比你好,我母后人长得比你漂亮,号称东延第一美人;我母后棋艺了得,你一个手下败将居然还有颜面出来叫嚣,简直不要脸;我母后是神医,救过的人比你杀过的人还多;我母后厨艺精湛,烧得一手好菜,哪里是你这种刁蛮任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野丫头能比的?”

晨曦霸气侧漏地说,那老气横秋的语气直让大殿中的大臣们华丽丽地震到了,他将诸葛颜夕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让她永远无法翻身。

“至于这个女人,更是一无是处!”晨曦数落完了诸葛颜夕后,又把目光移向了东方霏云,带着一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那一日在司云峰顶上,一枚菱形的飞镖凌空而来,割断了吊住他的麻绳,让他坠崖,电光火石之间他瞥到了远处隐藏在树丛中的人影,只知道是个女人,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如今看到东方霏云,方才肯定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她。

“自以为自己貌美如花,其实就是一块臭豆腐渣;自以为自己多才多艺,其实全都是放屁!”晨曦的那一张小嘴有时候可以把人哄得甜蜜蜜的,有时候又厉害得可以把人数落得体无完肤!

玉清魂抽搐嘴角,他儿子果然很厉害,那东方霏云原本一只虚有其表的孔雀样儿,被晨曦这么一说,立刻灰头土脸成了只鸵鸟,脸上的颜色更是又青又紫,煞是好看。

“我母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亲!”晨曦由衷地说,精致的容颜上闪现着自豪的光彩。

东方华滟心里的某根弦被轻轻地拨动了,发出微微的颤音,晨曦,那是她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一句简单的肯定竟让她心中如此欣慰,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晨曦环视了神英殿中一群公子小姐们,小小的身体站在东方华滟和玉清魂前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东方霏云和诸葛颜夕,“一个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敢到我母后面前班门弄斧耀武扬威,简直就是蠢蛋!”

“只有配不上我娘亲的男人,没有我娘亲配不上的男人!”

晨曦的声音有些稚嫩,却仿佛积蓄了无穷的力量,响彻大殿,不绝于耳。

玉清魂把东方华滟搂得更紧了,情敌还在呢!他可不想被滟儿和晨曦抛弃,否则他第二天肯定就成了整个西京城的笑柄了!

晨曦一直都知道东方华滟生他的时候差点没命,迫不得已把他寄养在了农家,后来又在他最恐惧最害怕的时候宛如天降神女般来到他身边,带给他温暖,带给他快乐,他没有爹爹,可是娘亲对他的爱却没有因此而停止。

他对东方华滟的袒护是绝对的、没有任何理由的,仿佛这是天性使然一般!

诸葛问天的手杖与地面撞击了几声后,才将众人从晨曦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他指着东方华滟对玉清魂道,“清魂,无论你娶谁,本国师都没有意见,除了她!”

“朕谁都不娶,除了她!”玉清魂站在东方华滟护在了自己,凤眸之中写满了坚定。

“你……你当真要为了个女人和本国师反目成仇?”诸葛问天沉声质问,心中却更加坚定了除去东方华滟的想法,因为这个女人,他女儿一辈子都毁了,因为这个女人,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玉清魂第一次对他说不,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个命书一片空白的女人,会影响天下未来的的走向。

“师父能接受朕娶所有的女人,却独独除了滟儿,为什么?”玉清魂想起了之前东方华滟的伤心、诸葛问天话中有话,不由得更想弄清楚其中的一切,他派人去查了,可是仅仅查到的一点便是,诸葛问天在第一次看见东方华滟的时候就下了杀心。

诸葛问天深深地看了一眼玉清魂身边的东方华滟,没有说话。

东方华滟上前,轻轻地拉了拉玉清魂的衣襟,向他摇了摇头。

宴会就在这样的悬念中接近了尾声,东方霏云和诸葛颜夕的目的没有达到,悻悻而归,众人离席后,东方华滟让晨曦先回太子府,自己和玉清魂留在了神英殿中,成为了大殿中那一对最显眼的璧人。

“滟儿,我们夫妻,是这个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么伤心?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么难过!”

偌大的神英殿上,玉清魂的声音宛若泉水淙淙般流淌过东方华滟的心田,让她欲言又止,忍不住敞开心扉告诉他一切,却又忐忑、害怕着……

“清魂,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可是你的师父却一眼看穿了我的秘密,所以我……”东方华滟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即便结果是伤感的又如何,东方华滟,何时成了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了?

“我师父对于日星象纬,占卜八卦很是精通!”玉清魂将她略显单薄的身子揽入怀中,坐在了神英殿前的石阶上,有些感慨,心中的某个想法如同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仿佛一个秘密正在慢慢地被揭开。

东方华滟侧首,枕在玉清魂的肩膀上,斜眼看着那黑色的苍穹,今天是三月十五,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相依相偎,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滟儿,不要勉强自己,那些不重要!”玉清魂安抚着东方华滟,将她半个身子都放平在自己的双膝上,东方华滟想要说的事情他想他已经知道了,八九不离十,能够让诸葛问天如此迫不及待毫无理由置之于死地的事情,恐怕都离不开两个字——命数。

东方华滟嘴角轻轻牵起,她可以亲切地感觉到身旁这个男人浩瀚而博大的胸怀,包容着她的一切。

“听说天下间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是东南的幻水之遥,那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落英缤纷,是一片人间乐土!”

东方华滟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个在古书上看到的地方,第一次在看到“幻水之遥”这四个字的时候她就不由得感到好奇,天下真的有这样奇特的地方吗?

如果有,她一定要去看看才是。

可惜关于幻水之遥的文字记载少之又少,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玉清魂笑了笑,如果她喜欢那个地方,那么以后,他们可以去幻水之遥好好玩一番,他愿意陪着她走遍千山万水,低下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清浅的吻,薄唇轻启,“愿揽滟儿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胡说,那天下人还不骂我是祸水!”东方华滟撅着嘴娇嗔了一句,心中却甜蜜得得无以复加。

玉清魂把玩着她那黑如泼墨的发丝,凝视着她那仿佛被清泉荡涤了一般的眸子,嘴唇更见柔软,戏谑了一句,“滟儿,你不是祸水,而是水货!”

“玉清魂——”东方华滟一下炸毛了,死男人一天不打就欠揍,居然敢骂她是水货!

玉清魂对于东方华滟的反应早已了如指掌,十分敏捷地躲过了她的一个拳头,跑了……

东方华滟发现自己扑了个空,一回头,正见玉清魂在那幽静小道上长身玉立,弯起的红唇像是二月的花瓣般引人遐想。

她三步当成两步走向着玉清魂的方向跑去,“死男人,你敢跑!”

某女凶神恶煞地追了过去,奈何这一身凤袍让她的动作慢了不少,玉清魂如风般穿梭在御花园中,“不跑,等着你把我打成猪头啊!”

“……”东方华滟心中的想法被玉清魂看出,顿时无言了,他说的没有错,明知道会被揍还不跑,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女人的体力和男人没法比,很快就累了,她停了下来,弯下身子,揉了揉自己有点发酸的膝关节。

玉清魂见她停了下来揉腿,以为她受伤了,赶紧走了过去,正准备看看她伤在了哪里,结果东方华滟一抬手就敲了一下他脑袋。

“看你还敢说我是水货!”东方华滟报仇了,心情大好,其实她并不是非要把玉清魂怎么样,而是这个男人居然不让她揍,真是讨厌,要是晨曦,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被她蹂躏的!

两相对比,孰优孰劣,就出来了!

玉清魂抚了抚被她敲过的地方,只是无关痛痒罢了,“你不是水货那你那天干嘛哭那么伤心!”

“我……”东方华滟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话可说了。

水货和祸水想比,前者可爱,后者严肃,孰轻孰重,东方华滟分得清,玉清魂这么说是想逗她开心罢了。

“是不是怕说实话会伤害到我?”东方华滟酝酿了好一会儿的忧伤情绪,半真半假地演起戏来了。

玉清魂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逝的狡黠,左手抱着她的腰,右手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却没有任何轻佻之意,反而更多了一份深情的感觉,“我不是怕说实话会伤害到你,而是怕说实话你会伤害到我!”

“……”东方华滟结结实实地一拳打在了玉清魂的坚硬的胸膛上,这一次他没有躲,却是让她气撒够了再把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包在自己的掌心,仿佛握在他的手心的他的珍宝。

不远处是那沉雄广博的宫殿,历尽沧桑古朴悠远,小径旁的牡丹在舒展着自己细而坚韧的腰肢,风生水起暗香浮动。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玉清魂捧着她的脸,那一双眸子中装载的仿佛是浓墨重彩的暗夜,“滟儿,你就算是祸水,也只能祸害我一个!”

深夜,两人相携,踏月而行,走在那无人的街道上,玉清魂觉得没有人最好了,谁都看不到他的滟儿。

玉清魂和东方华滟的耳朵都比较地灵敏,远远地就听到几个悄悄的脚步声和着那重物的搬运之声传来,作为贼的东方华滟自然是对此十分熟悉。

当看到一个小小的身板抱着一个大箱子出现在马路旁,并且东张西望时,东方华滟华丽丽地囧了,儿子你要打劫能不能不要被你老子看到啊?他是官,我们是匪啊!

东方华滟无辜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玉清魂,将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晨曦抱着个比他个头还高的箱子,探头探脑地向里边看,做贼都这么可爱。

玉清魂和东方华滟忽然停住了脚步,观察着晨曦这个小家伙到底在给谁望风,接着里边屁颠屁颠地滚出了一个身姿矫健的黑衣男子,不是夜又是谁呢?

“小殿下,这个太重了,我来给你提着吧!”夜看到晨曦那小小的身体竟然抱着这么大的箱子,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生怕他那“小蛮腰”一扭明天就起不来床了。

晨曦狐疑地打量了夜一眼,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想得美,小爷我才不上当呢!”

“……”夜顿时有种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感觉,小殿下你真的想太多了。

这时,里边又出来了一个人,司凌孤月拉着两个大箱子走了出来,这个箱子连人都能装得进,着实是很重,司凌孤月直接叫什么都不拿的夜过来拉箱子,他累得坐在大箱子上喘着粗气。

红榜之上排名第三的孤月公子出来当贼,要是被人知道,他的颜面往哪儿搁呢?

可是没办法,今天是干儿子的生辰,干儿子点明要的生辰礼就是让自己和他来劫财,一看那个小家伙连哪家哪户有多少金子银子布帛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他就知道这个小家伙蓄谋已久了。

这时,东方华滟和玉清魂仿若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那劫财三人组的面前,司凌孤月尴尬,夜目瞪口呆,晨曦一脸谄媚地在卖笑。

“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在干嘛呀?”玉清魂率先开口,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夜支支吾吾,晨曦直接打断了他,毫不吝啬他那可爱的笑容,“爹爹,娘亲,我们在散步!”

东方华滟忍不住悄悄给晨曦竖起一个大拇指,儿子,你真行,在你老子面前都这么能装!

玉清魂眸光掠过那几个黑色的大箱子,笑言,“哦,原来还有人喜欢驮着三个箱子散步的!”

晨曦这么宝贝的东西,他不用看都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这个小家伙对金子银子之类的东西有着很狂热的激情,爱敛财。

“那当然了,爹爹,你没给我娶媳妇儿,我又没有女人可以牵着散步!”晨曦没有一点脸红的样子,看着玉清魂和东方华滟那相携的手笑眯眯道,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爹爹,尽管放马过来!

司凌孤月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准备看戏,夜一脸怪异地将晨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如果他眼睛没花,小殿下应该只有四岁才对吧?

“给你娶媳妇儿?”玉清魂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看着那三丈开外姿态各异的几人,最终目光定在了晨曦的身上,挑眉一问,“我给你娶媳妇儿,你享用得了吗?”

晨曦内牛满面了,爹爹你要不要这么一阵见血地戳人家的痛处啊!

“就是因为小爷享用不了女人,享用银子总行了吧?嘿嘿!”晨曦扬了扬手,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憨笑道。

“行,只是你别被银子享用了就可以了,朕可不想在明天有人跑来御书房说,小殿下昨天晚上收礼收得太多了,被银子压成了残废!”

东方华滟狂汗,陛下,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幽默感了?连冷笑话都会讲了!

夜看着晨曦那汗流浃背的样子,想上去帮忙可是人家不领情啊!话说小殿下那个小身板真的可以抱那么大一箱银子吗?陛下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哦!夜如是想着。

“爹爹,你真是杞人忧天,有娘亲在,就算成了残废也能活蹦乱跳的!”晨曦不以为然地说,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在街道上乱跑,跑得太快了以至于摔了一跤,手臂都快断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成残废了,可是被娘亲泡了几天药澡再上药,再辅以针灸按摩,半个月就好了。

玉清魂见状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目光穿越路边的垂杨,落在了那府邸的牌匾之上——孙府,姓孙的西京城里好像也没几个人,除了刑部尚书孙淼孙大人一家之外。

刑部尚书,好像是个肥差呢!

官员收受贿赂,那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各国都有,程度不一而足,虽然律例上明确规定官员应当为官清廉,但是在官场,哪儿有什么绝对的清廉?

西京城都在玉清魂的掌控之中,哪个官员里的哪个小妾怀孕了,哪只猫死了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更别说是谁收了别人多少银两了!

他从来没有专门花时间去整治这些,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费时费力费神,与其花时间整治这些还不如他直接让暗夜阁的人搬空他们的钱来得方便快捷,反正黑吃黑是他最喜欢的!

既然是不义之财,就算是弄丢了那些个官员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哪儿敢到处嚷嚷?

“呃……你不怪晨曦吗?”东方华滟觉得有些奇怪,晨曦在玉清魂的眼皮底下西京城劫财,玉清魂居然没有怪他,毕竟,抢劫这种事可是属于鸡鸣狗盗之事。

玉清魂给东方华滟正了正发髻上金簪,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怪他?”

“滟儿,像晨曦今晚做的这种事情他以前可没少做过!”司凌孤月揭起玉清魂的底来了,他和玉清魂第一次交手便是因为一件宝物。

东方华滟怀疑着司凌孤月这句话的真实性,玉清魂那样的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他看起来倒像是很不屑做抢劫这种事的人。

“那怎么可能呢?他以前怎么说也是太子,怎么会去做抢劫这种我们山贼才会做的事情呢!”

“咳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司凌孤月轻咳了几声,他就知道东方华滟不会相信,毕竟玉清魂太能装了,演起戏来一套一套的,真假难辨。

东方华滟喃喃自语,“要是他真的也抢劫,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一家三口去抢劫!”

“……”司凌孤月差点就想吐血了,本来是想抹黑一下玉清魂那雍容清贵的形象的,结果好像弄巧成拙了。

最终,玉清魂实在是看不过晨曦一个人抱着一个大箱子这么怪异的模样,“夜,找几个人将这三箱银两搬到晨曦的房间去!”

要是不这样的话,靠他们这蜗牛速度,什么时候才走到太子府!

这一天晚上,晨曦在自己的房间里,清点着他一个晚上的收入,最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是西京城的官员们普遍很有钱,看来他以后要多多出门打劫才是!

第二日,东方华滟又是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来。

“小姐,颜夕小姐和……和大小姐在太子府门口,指名道姓要见你。”沫儿见东方华滟醒了,才过来通报。

东方华滟只觉得那两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百折不挠,“不见!”

“可是,颜夕小姐说要是你不见她一定会后悔的!”沫儿为难地说,她没有告诉东方华滟的是诸葛颜夕和东方霏云一大早就已经来了,只不过当时她在睡觉,所以才没有来打扰。

“哦,那让她们到偏厅里候着!”东方华滟吩咐了一声才开始慢悠悠地起身洗漱,然后到小厨房做了顿香喷喷的午饭,让魅影送到皇家书院给晨曦。

偏厅里的诸葛颜夕和东方霏云没有一点儿好脾气,东方霏云和沫儿认识,自然是千方百计挑她的错处,这会儿沫儿亲手奉茶,诸葛颜夕自然是没有能力自己喝茶了,可是东方霏云嫌弃茶水太热直接便推翻了茶杯,那茶水溅出直接泼到了沫儿身上。

“哪里来的狗奴才,连伺候主子都不会!”东方霏云下马威道,斗不过东方华滟就拿一个丫头出气了。

而好死不死的东方华滟一走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你算哪门子的主子?太子府里的主子只有两个,那便是陛下和本宫!”

东方华滟将沫儿拉了起来,示意她先下去收拾一会儿,沫儿有些迟疑,放着东方华滟和诸葛颜夕、东方霏云在一块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放心,就她们两个,我还不放在心上!”东方华滟看出了沫儿的疑虑,徐徐道。

沫儿离开了之后,东方华滟便找了个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你们最好真有什么事情!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东方华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你把皇后之位让出来!”东方霏云开门见山,越看东方华滟越不顺眼,她可以在西玥养尊处优,凭什么自己就被赶出华国府?

“好大的口气!”东方华滟嗤之以鼻,就东方霏云这样的也敢如此狂妄,她细细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我为什么要把皇后之位让出来?做个皇后就能每个月轻轻松松赚个五千两银子,让出来我岂不是要饿死?”

“原来你想当皇后不过是为了钱!”诸葛颜夕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越来越觉得东方华滟配不起玉清魂。

东方华滟没有否认什么,“是又如何?”

“你开个价,让出后位,主动离开清魂哥哥!”诸葛颜夕十分干脆,认为只要是钱能够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事情。

“不知道皇后之位在你心里值多少钱?”东方华滟起身,不再像方才那般慵懒而闲适地躺在一侧,将这个问题扔回给诸葛颜夕。

诸葛颜夕顿时语塞,皇后之位究竟值多少钱,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人认真地去估量过,在人们眼中,只知道皇后是一国之中最尊贵的女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受着万民的膜拜与顶礼,皇后这个词永远与光环联系在一起。

“我真不知道我离开了玉清魂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我离开了他,你以为他会娶你吗?”东方华滟此时觉得诸葛颜夕的脑子构造简直就是有问题。

“我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

“错,你是咎由自取,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晨曦!”东方华滟反驳道。

见东方霏云不停地和诸葛颜夕眼神交流,东方华滟倒是想起了一件事,笑盈盈着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打玉清魂的主意了,今生今世,他都不可能再娶别人!”

“清魂哥哥对我爹爹言听计从,你觉得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爹爹的?”诸葛颜夕天真地说,还如是安慰了一下东方霏云。

“……”东方华滟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果然是在和一个疯女人对牛弹琴,诸葛颜夕果然被东方霏云洗脑得不浅。

东方华滟皮笑肉不笑,“我劝你还是不要为他人做嫁衣了,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想哭都哭不出来!”

“东方华滟,你休想离间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东方霏云心中的秘密被人无意有意触到了,她自然一阵紧张,生怕诸葛颜夕看出什么端倪来。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随便这么说说而已!”东方华滟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

见诸葛颜夕不说话,东方华滟便知道诸葛颜夕已经有些怀疑了,她并非什么蠢蛋,这段时间如此反常想着帮东方霏云嫁给玉清魂,估计是被刺激得不轻。

“颜夕,你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什么!你别忘了,是她害你毁容的,还害你如今不良于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害的!”东方霏云握着诸葛颜夕的手,真诚无比道。

诸葛颜夕没有说话,东方霏云一时拿不准诸葛颜夕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继续道,“颜夕,你别忘了,你一个人躺在司云峰顶上,是我这个姐姐费尽千辛万苦将你救回的,我们是亲姐妹,我不帮你帮谁啊?”

“呵呵,真是可笑!”东方华滟自从见识过了玉清魂演戏,再看东方霏云这一出就觉得格外蹩脚。

“大姐姐,我怎么记得以前我们也是亲姐妹呢!你怎么就在我背后捅刀子呢?”东方华滟才不会相信东方霏云口中所谓的姐妹之情有多么的真诚贵重,以前在华国府时东方霏云可不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吗?

“姐姐,你不会害我的对不对?”诸葛颜夕没有什么姐妹,以前她风风光光的时候,西京城里的很多女儿都羡慕着她,都和她交好,她也十分享受着那一份众人膜拜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是西京城里最优秀的女人,除了她,没有人可以配得上玉清魂。

过去时的众星拱月与现在她的门前冷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然后东方霏云出现了,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诸葛颜夕,甚至为了诸葛颜夕愿意自己嫁给玉清魂,只为帮诸葛颜夕将东方华滟弄死报仇!

如此大恩大德,怎能不让诸葛颜夕感动得泪流满面呢?

“当然了,我们可是亲姐妹!”东方霏云嘴角翘起,温柔地说。

可是东方华滟可不是吃素的,东方霏云在凤阙城的时候就在觊觎着玉清魂,只不过玉清魂整天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就是想接近也没有机会。

“原来过去大姐姐对我冷嘲热讽是因为我不是你亲妹妹呀!”东方华滟凉薄无比故作惊讶道。

“你知道就好!你不过是个贱人生的……”东方霏云又开始在骂了起来,可是这一次还没有说完脸上就印上了五个手指印。

“谁的娘红杏出墙了之后,还设计我爹爹,死皮赖脸地嫁到华国府做小妾?原来是肚子大了嫁不出了污蔑到我爹爹头上,谁才是贱人?嗯?”

东方华滟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有人拿她重要的人来侮辱,在她的印象中,她爹爹和娘亲一直相敬如宾,虽然他们不似别的夫妻一般感情好,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但是,爹爹在娘亲在世的时候没有纳妾过,爱情有千百种姿态,有的清浅、有的浓烈、有的浪漫……

正是因为这些不同,才造就了不同的人生。

“你……”东方霏云声音都抖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原来,一个月前,有人忽然送给了华老国公一封信,说她和东方傲不是华国府的血脉,还细细列出了当年之事的疑点,华老国公因为这件事气得快病了,最后找人调查了当年的事情,纸包不住火,最后老国公把他们赶出了华国府,为了顾及丞相府的颜面,才没有大肆宣扬。

后来,在她的逼问下,柳氏才说出她的身世,当年柳氏发现自己怀了诸葛问天的骨肉之后,诸葛问天却已经有了未婚妻,他的未婚妻背景强大,不是当时的柳家可以比拟的,所以她才设计了自己失身于当时还是华国府世子的东方夜临,并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嫁给了东方夜临。

因为未婚怀孕的关系,华老国公对柳氏没什么好脸色,对柳氏本人也不喜欢,所以她只是做了个侍妾,后来苏云莲出现了,华老国公对她温婉的性子很喜欢,可惜她对东方夜临没什么意思,后来在一起也是因为一个意外,和丞相府相比,苏家的后台更为强硬。

东方华滟拿起下人重新泡好了的茶,继续说道,“还在凤阙城的时候,大姐姐就时常煲着鸡汤来澜漪阁,就像姐姐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不是亲姐妹,妹妹我也当然不会那么天真地认为姐姐会好心地给妹妹我煲汤了,那时,清魂可是天天都待在澜漪阁呢!”

诸葛颜夕的眸光顿时定在了东方华滟的脸上,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玩笑的意味,可是她那唇边的浅笑以及坦荡无比的目光让诸葛颜夕动摇了。

“姐姐,她说的可是真的?”诸葛颜夕转过脑袋,看了一眼身边的东方霏云,再想起了东方霏云这段日子以来对他说的话,几乎每一句都不离玉清魂。

“颜夕,我是你姐姐,而她是你的仇人,你难道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吗?”东方霏云做西施捧心状,眼睛里注满了眼泪,有一种说不出的弱柳扶风,惹人怜爱。

东方华滟不由得唏嘘了一下,这一幕可真是精彩,东方霏云装起柔弱来也这么有模有样!

“颜夕,你想如果我每天都见到陛下,陛下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呢?”

“噗——”东方华滟直接将口中的铁观音茶吐了出来,东方霏云这脸皮简直是比晨曦还要厚,说得好像全天下的男人在见到她之后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似的。

“说的也是,如果清魂哥哥见到了姐姐,又怎么会看上这个女人呢?”诸葛颜夕自言自语,在她心里,东方霏云是那样的善良,和东方华滟的彪悍想比,东方霏云就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一般。

东方华滟不停地抽搐着嘴角,对于这对极品姐妹佩服得无以复加,她从自己外衣上的口袋里拿出一枚飞镖,这一枚飞镖是她从司云峰离开的时候无意中挂在了自己的飘带上,而昨晚晨曦又悄悄告诉了自己发出这一枚飞镖的人很像是东方霏云。

所以东方华滟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一日恐怕东方霏云早就潜伏在了司云峰上,而自己一心想着晨曦没有注意到她。

东方霏云见到了东方华滟手中的这枚菱形飞镖时面色骤白,东方华滟将飞镖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这枚飞镖想必姐姐很熟悉!”

“你胡说些什么?”

“姐姐呀姐姐,你今天已经说了多少次我在胡说了,能不能换一句台词,妹妹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东方华滟揉了揉自己那“快要起茧了”的耳朵,漫不经心道。

诸葛颜夕不明白东方华滟和东方霏云在打什么哑谜,一头雾水,“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不过是一枚飞镖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枚飞镖是那日割断吊着晨曦的那一根麻绳的飞镖!”东方华滟没有掩饰什么,打开天窗说亮话,东方霏云胆敢设计自己和诸葛颜夕,那就不要怪自己不仁不义了。

诸葛颜夕眼皮一沉,怎么回事?那个臭小子当时被自己吊在司云峰顶,那根粗麻绳麻绳是由三股较细的麻绳编织起来的,不可能会自然而然地断掉,她本来是想拿那个臭小子来逼东方华滟离开清魂哥哥,可是最后……

她印象中也没有麻绳被割断了的画面,为什么东方华滟会弄出一枚飞镖来呢?姐姐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一系列的问题在诸葛颜夕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东方霏云,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枚飞镖会直接挂在我的衣服上并带回太子府吧?”东方华滟站了起来,怜悯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诸葛颜夕,然后将自己的推理一一道来。

“你早就盯住了诸葛颜夕,在她将晨曦绑上司云峰的那个时候起,你就一直藏了起来,寻找机会割断麻绳,神不知鬼不觉,嫁祸诸葛颜夕,一方面可以除掉晨曦,另一方面可以让我伤心欲绝,还能让玉清魂为了晨曦杀了诸葛颜夕,真是一箭三雕,好计谋啊!”

东方华滟拍了拍手,连她也不得不对东方霏云刮目相看了。

诸葛颜夕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自己的脚底往上灌了起来,汗毛都竖了,尽管不愿意相信,可是东方华滟的分析和推理却是很有道理的。

东方霏云面色由青变紫,手指都在发抖地想握住诸葛颜夕的手,博取她的信任,“妹妹,你别相信她……”

“够了,姐姐,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诸葛颜夕戴着浅绿色的面纱,脚不能动手不能移,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彰显了她此时的强势。

诸葛颜夕对东方霏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从来都是十分尊敬友好,如今这么怀疑她,东方霏云自然很不甘心,恨恨地盯着东方华滟那一张淡漠的脸。

“但是你算漏了几点,那就是诸葛颜夕根本就没有威胁到我就已经被我制服了,于是你看到我当时疯一般地教训她,一点都没有关心到晨曦,然后你便趁机割断麻绳,让晨曦坠崖,结果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晨曦救了上来。”

看到东方霏云的反应,东方华滟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一连续的计划都没有成功,你便任由着我教训诸葛颜夕,如果她死了那正和你心意,她要是死了你就是诸葛问天唯一的女儿,就算是个见不得光的那也是唯一!”

“当然,如果诸葛颜夕没死,你到时候也可以趁着夜色给她补上一刀送她去见佛祖,然后再去告诉诸葛问天是我杀了诸葛颜夕,以诸葛问天宠爱女儿的程度必定杀我报仇,我就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

诸葛颜夕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心凉,她没有姐妹,本来以为这个姐姐会带给她温暖,带给她一份从小就没有的姐妹友谊,可是现在真相在一点点地浮出水面,并啃食着她的心。

“颜夕是我的亲妹妹,我为什么要杀她?”东方霏云辩解道。

东方华滟抿唇一笑,她从诸葛颜夕身边穿行而过,目光移向远方,“杀了她,再嫁祸于我,那么最后得利的人是你,这可是一箭双雕!”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并没证据!”东方霏云冷静地反驳。

“没错,这些只是我的推断而已,但是我只是在为事情的前因后果做出一个合理的推断,如果你不不能圆满地解释其中的细节,为自己做辩护,那么你便是最有嫌疑的人,既然是有嫌疑,而我又没有证据,那么我可以将你移交给大理寺审理!”

东方华滟浅浅一笑,那是一个自信的笑容,耀眼得如同悬挂在天上的日头,叫人睁不开眼睛。

如果将东方霏云移交大理寺,那么以后即便是她无罪释放,那名声也是坏掉了,就算现在他是诸葛问天的女儿,但是也堵不住西京城悠悠众口。

这就好比在现代,很多人坐牢了,一旦服刑期满释放出来后也,那一段坐牢的日子也会成为他们人生的污点,让他们在找工作的时候受到不合理的待遇。

“可是你没有杀了诸葛颜夕,放弃了这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并不是因为你对诸葛颜夕的姐妹之情有多深,而是因为你发现她对你有利用的价值,反正她已经毁容残废了,再也构不成你的威胁,所以你觉得留她一命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反而可以利用她对你的感恩之心鸠占鹊巢!”

东方华滟一字一句慢慢地说,还不忘观察这两个女人的神色,“实际上你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诸葛颜夕在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你来到了她身边,将她救走,救命之恩大于天,她自然对你感恩戴德,对于你的防范之心也小了很多,再加上她恨毒了我,所以才会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对你言听计从!”

“颜夕,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挑拨,她是嫉妒我们姐妹两感情好,所以才……”东方霏云急急忙忙语无伦次地解释,可是最后却说不出什么了。

诸葛颜夕见她讲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够了,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她已经是皇后了,又得到了清魂哥哥的爱,还有一个儿子,她需要嫉妒我什么?你倒是说啊!”

东方霏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犀利的诸葛颜夕,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了。

于是她把气全撒在了东方华滟身上,“东方华滟,你自己得不到一份真诚的姐妹之情,也见不得别人得到,现在你满意了吧!”

“姐妹之情?你和诸葛颜夕?东方霏云,你真是越来越会睁眼说瞎话了!”东方华滟嗤之以鼻,奚落道。

她在偏厅中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润了润自己的嗓子,“满意?我怎么会满意呢?没有戳穿你所有的计划,我怎么可能满意?”

“如果我说的不对,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头顶上这一支徘徊花形的鸽宝红簪怎么来的呀?我可不记得你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东方华滟目光向上倾斜四十五度,掠过东方霏云那精致华丽的发髻,笑问。

诸葛颜夕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怒火,自己现在残了身子,坐在轮椅上,或许一生都站不起来,可是自己的姐姐却利用自己达到靠近清魂哥哥的目的,而自己当初居然会傻傻地相信她是想为自己报仇,简直是太可笑了。

“你救下诸葛颜夕不过就是想利用她,利用她心里的仇恨与不甘,让她亲手将你送到她心爱的男人身旁,你告诉她你是为了帮她,可是,一旦你达到了目的,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诸葛颜夕吧?”东方华滟仔细端详着东方霏云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果然是每个人的面皮之下隐藏的都是另一张脸。

诸葛颜夕猛然抬起头,“是这样吗?”

东方霏云双手绞着小手帕,面对着诸葛颜夕的质问,不知该说什么。

须臾,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边仿佛多了一份狠毒,“是又怎么样?同样是国师的女儿,凭什么你就可以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我就必须待在华国府里受到旁人的歧视,那是你欠我的,反正你已经一无所有了,把男人和爹爹让给我是你唯一的价值!”

诸葛颜夕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一番话居然会从东方霏云的口中说出,那对于她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东方霏云冷冷地看了一眼受伤的诸葛颜夕,她以前不是很神气吗?不是很威风吗?现在还不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我不知道出错在哪里让你猜了出来!”东方霏云心有不甘,这是她酝酿了这么久的计划,却在一夕之间被东方华滟捅破,这怎么能让她甘心?她究竟哪里不如东方华滟了?

“楚非凡。”东方华滟轻拨茶梗,抬眸睨了一眼一头雾水的东方霏云,那缕缕轻烟袅袅升起,偏厅内淡雅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金黄色的阳光从天端落下,那稀疏的盆栽沐浴在阳光中,阔叶上的脉络纵横交织成一张岁月的网,写不尽岁月的悠长。

东方霏云顿时回想起她刚刚到惊鸿苑中时,一个男人通身气派,举止轻佻地对她动手动脚,她一气之下指甲划破了那个男人的手背,让他中了魅香散之毒……

那个男人难道是楚相之子楚非凡?

“别忘了,我三岁的时候手腕上长了一个红色的蜘蛛形的印记,那时候我还觉得很好看呢!”东方华滟甜甜一笑,如今想来,才觉得讽刺,她已经不记得是谁给她下毒了,只知道那一次她差点去见了阎王,后来还是外公救了她。

在娘亲后来和外公的谈话中她隐隐猜出了下毒之人,却不敢言说,让那个秘密烂在了肚子里,结果倒好,一个月前在楚非凡的手腕又看到了那个相似的蜘蛛形印记。

就在这一瞬,一枚菱形飞镖向诸葛颜夕的眉心射去,诸葛颜夕毫无招架之力,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枚飞镖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法动弹。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空洞无神了起来,里边充满的是恐惧、是无助、是绝望,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离死亡有多近。

东方华滟从侧边飞身而过,在飞镖即将射入诸葛颜夕的眉心时往她身上一扑,这一刹那,东方华滟没有想到别的,她只知道诸葛颜夕不能死在太子府。

那一枚菱形飞镖瞬间没入了她的后肩骨中,感觉到肩膀上那刺骨的寒意和疼痛,东方华滟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落寒散,当年箫贵妃就是中了落寒散之毒,最后在产下流云哥哥的时候去世,留下一个身中寒毒的流云哥哥。

她百毒不侵是因为她曾经为了万毒之王以身试药试了上千种毒药,才造就了这个百毒不侵之体,只要是她以前中过的毒以及相似的毒,如今都对她没什么影响,可是落寒散……

东方霏云也是傻了,她没有想到东方华滟会不顾自己扑上去给诸葛颜夕挡飞镖,她只是想杀了诸葛颜夕再做出自己受伤的假象,嫁祸东方华滟……

诸葛颜夕见东方华滟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都白了,贴在自己脸上的手都是冰凉的,而这里又只有她们三个,紧张得不得了,“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外面的人一听到呼救之声,急忙赶来,魅影刚刚帮东方华滟将午饭送到皇家书院给晨曦,如今才刚回来就听到偏厅里的呼救声,加上下人们纷纷焦急地赶了进去,他想也没想直接破窗而入,在看到里边那触目惊心的那一幕时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皇后娘娘,你怎么样了?”魅影直接把东方华滟抱了起来,才看到她的肩膀上深深地插着一枚飞镖,镖身没入了血肉之中,可是鲜血直流,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衫,身体冷得惊人。

他直接把东方华滟抱走,向任先生所住的地方赶,东方华滟被抱走了之后,诸葛颜夕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见周围的下人侍卫们面面相觑,“快把她抓住,东方华滟受伤是因为她!”

诸葛颜夕指着东方霏云大声地说,东方霏云想跑,可是现在这一间偏厅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人,连只鸟都飞不出。

“不是我不是我……”东方霏云捂着自己的脑袋疯魔了一般地说,然后抬眸,红了眼地指着诸葛颜夕,“是你,如果她不是自己犯贱给你挡了一记飞镖,又怎么会……她是你害的!”

“我……”诸葛颜夕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东方霏云说的的确是真的,如果东方华滟不管她,就不会受伤了。

东方华滟被魅影带出偏厅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赶到皇宫里向玉清魂禀报了。

御书房中,玉清魂正在和一群大臣商量什么事,一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直接丢下了十几个大臣,直奔太子府。

那些个大臣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陛下怎么会突然丢下国事直接走了?

“公公,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为首的一个大臣拦住禀报的太监,恭恭敬敬地询问。

那太监摸了摸自己的浮沉,眼高于顶,脸上露出一个施舍般的表情,然后弯下腰,压低身子,徐徐道,“是皇后娘娘的事情!”

“皇后娘娘怎么了?”一众大臣围城了一圈,一听到皇后二字立刻凑了了过来,太监位于一圈脑袋中间,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皇后娘娘受伤了!”

一说到东方华滟受伤,便没有人再问下去了,皇后娘娘现在可是怀着陛下的孩子,陛下这么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玉清魂火速赶往太子府,一想到太监含糊不清却又说到了重点的话,他的心都在急速地驰骋中发抖着,“滟儿,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到了太子府,众人见到玉清魂,纷纷屈膝行礼,“参加陛下,陛下……”

玉清魂一颗心都在担心着东方华滟的事情,哪里有时间管他们,直接挥手让他们起来,捉住一个人就问,“滟儿呢?”

“在……在……任先生……”那下人被玉清魂给吓到了,话都说不全了,玉清魂听到“任先生”三个字便向任先生住的绿竹居赶了过去。

一个墨色的身影穿越过一片小竹林,破门而入,里边的人听到了巨大的开门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整个太子府里还有谁有如此魄力?

玉清魂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东方华滟,昨夜的她还是那样的灵动,可是现在的她却没有一点血色,像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一般静静地躺在那儿。

任先生旁边的布帛上插着上百只长度形状不一的银针,犹豫着该不该下针,魅影站在一边满脸担忧,沫儿不停地抽泣着,眼睛都哭红了……

“滟儿,怎么了?”玉清魂直接坐在了东方华滟的床边上,见任先生欲言又止,一颗心简直跳到了嗓子眼。

任先生为难地看了玉清魂一眼,他从未觉得作为大夫有多艰难,此时要说出的话是如此地残忍,“陛下,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玉清魂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任先生这句话轰炸得一片混沌,孩子?大人?

滟儿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当父亲了,这本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喜悦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候却让他悲痛欲绝,他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般,手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全身冰凉。

“陛下,皇后娘娘中毒,是落寒散,只能保一个,保孩子,那么皇后娘娘在生下孩子后便会撒手人寰,同时孩子也会落下寒毒之症,就跟东延流云公子一样,除非皇后娘娘自己医术通神可以在自己醒来后保住两个人,如果保大人,那么属下只能以针灸之法将落寒散之毒引到胎儿身上,同时皇后娘娘小产,将毒素排出……”

任先生认真将情况分析给玉清魂听,虽然很残忍但那是事实。

玉清魂握着东方华滟那冰凉的手,想要将自己的温暖带给她,为她驱散严寒,玉清魂轻轻地阖上了眼睛,仿佛下了一个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保住滟儿。”

“陛下先出去吧,属下这就给皇后娘娘施针。”任先生对皱着眉头的玉清魂徐徐道。

“朕要在这里等!”玉清魂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承受着如此痛苦?她怀着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没有在她身边,她再次怀孕的时候,他残忍地让她失去了这个孩子。

“可是……”任先生有些为难,向魅影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魅影十分勉强,对玉清魂说,“公子,皇后……夫人之所以中毒是因为颜夕小姐和东方霏云。”

玉清魂听到魅影的话,修长的睫羽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流转着暗沉的波光,一触即发。

任先生见到玉清魂摔门而出,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房门,终于放下了心来,玉清魂要是再待在这,他就被冻死了。

玉清魂一走出去,从下人口中打听到了东方霏云和诸葛颜夕所在之处,直奔偏厅,一进门看到东方霏云一手直接掐上了她的脖子。

轮椅上的诸葛颜夕见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发抖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玉清魂如此阴鹜的一面,那姿态,似王者,那凛冽暗沉的眸光,似修罗,这个王者与修罗相结合的气质,将他整个人笼罩得格外地妖魅。

东方霏云在玉清魂手中就像一只小鸡似的,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无力地呼吸着,她的眉头都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这是她第一次离这个男人如此之近,可是他的眼神是如此地愤怒,他的手是这样的有力,掐住了她的生命。

“朕在东延就该杀了你!”玉清魂一字一句,看着东方霏云在他手中挣扎着却无法摆脱,他从来杀人都是一刀毙命,毫不拖泥带水,可是这一次,东方霏云却是在他手中活得最长的一个。

诸葛颜夕从玉清魂的话中已经知道了东方霏云在东延确实与玉清魂有一点瓜葛,可是她却没有什么话可说,要是东方华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玉清魂绝对不会放过她,毕竟东方华滟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没有任何立场为自己说一句话。

“为什么?”东方霏云费尽毕生之力只能吐出那么三个字,她的声音小得如同蚊虫叮咛一般,气若无丝,有气无力地问道。

“为朕的孩子陪葬!”玉清魂手上的力忽然加重,一声骨头断裂之声在偏厅中响起,东方霏云双手垂下,眼睛如同鱼目般盯着玉清魂看,失去了最后一口气。

诸葛颜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她从小和玉清魂一起长大,可是玉清魂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杀过人,这一次他如此干脆地掐死东方霏云,清魂哥哥的孩子,莫非是东方华滟……

玉清魂将东方霏云重重地扔在了一边,“来人,给朕把这个女人剁了拿去西山喂狼!”

侍卫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时不时瞟着盛怒的玉清魂,两腿发软,从来没有见过陛下这么生气过,就连那一次皇后娘娘重伤也没有见过陛下如此怒火。

东方霏云很快便被抬了出去,装进一个麻袋里,玉清魂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惊慌失措的诸葛颜夕,一步一步走过去。

诸葛颜夕眼里尽是惊恐,“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清魂哥哥,我是颜夕,我是你的小师妹……”诸葛颜夕生怕玉清魂一气之下把她也杀了然后拿去喂狼,如果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打死她今天也不会被东方霏云怂恿着来太子府,现在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清魂哥哥,就算你不在乎我的死活,那东方华滟呢?是东方华滟为了替我挡飞镖才受伤了,如果你杀了我那你的孩子就白死了……白死了……”诸葛颜夕情急之下把东方华滟给搬了出来,她可以死在玉清魂的手里,但是如果是玉清魂因为东方霏云迁怒与她要她死,那她不甘心!

魅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偏厅,在路上看到了东方霏云死气沉沉地被人抬走了,他就想到了诸葛颜夕,万一诸葛颜夕有个什么不测,那国师大人那边……

“公子,你冷静点儿,就算要杀颜夕小姐,也要等夫人醒来再说!”魅影直接拉住了玉清魂,幸亏他来的快,否则恐怕诸葛颜夕就真的小命不保了!他还真怕玉清魂一下子把诸葛颜夕给杀了。

玉清魂一想到东方华滟,眸光中的阴鹜之气尽散,取而代之的一抹如同春花秋月般的温柔,“滟儿……”

他霎时离开了偏厅,又跑回了绿竹居,一进门,便和沫儿撞到了一起,沫儿哪里经得起玉清魂那力道,手中捧着一个装满了血水的盆子,一个不稳,水便泼了出去。

玉清魂只觉得那还残余着些许红色水渍的银盆此时都是黑的,再往里边看,东方华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静静地躺在了另一张床上,原来的那一张床上只还剩下东方华滟原来的那一身衣裳,那原本洁白无倾的千缎雪沾染了很多血迹。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竟然会流这么多血,再看到东方华滟那面无血色的样子,他心慌了。

“任先生,怎么回事?滟儿怎么会流那么多血?滟儿的脸为什么会那么苍白?她为什么身体都是冰的?为什么她还没醒来?”玉清魂直接把刚刚洗过手的任先生给拉了过来,劈头盖脸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任先生被玉清魂揪着领子,说不出话来,陛下,你想知道也要先放开属下啊!这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万一要是让皇后娘娘看到了,误会我断袖勾引您那就不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玉清魂才发觉自己太使劲了,有些尴尬地放开任先生,任先生拂平了自己微皱的衣襟,拱手一揖,“皇后娘娘小产,失血过多,所以才脸才会这么苍白,不过娘娘身体底子很好,只要加以调养,很快就能恢复。”

任先生见玉清魂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脑子灵光一闪,“陛下,可以多陪陪皇后娘娘,娘娘小产,心情一定很低落很难过,要是心情不好的话会影响身体的!”

玉清魂一听立即跑到了东方华滟床边,任先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玉清魂一下子想不开拧了他的脖子,他好不容易活到这个岁数,还想多活几年呢!

太子府里的消息传得是最快的,他在绿竹居刚刚给东方华滟引落寒散之毒后就听到下人谈论着玉清魂在某个偏厅里毫不犹豫地掐断了东方霏云的脖子。

任先生见状便给沫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快离开,把地方腾给玉清魂和东方华滟两个。

就这样玉清魂在东方华滟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见她在打哆嗦,想也不想直接爬上了床,躺在她身边,将她搂进了怀里,玉清魂低下头,细细地观察着东方华滟,她眉毛弯弯,不粗不细,十分自然,一点也看不出修剪过的痕迹,不像西京城中很多女子修成的柳叶眉那般,举手投足带着一点浮躁之气。

“滟儿,我们的孩子没了……我好难过好心疼,是我亲手剥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力,你打我骂我怨我,我都毫无怨言,但我不后悔,即便是从来一遍,我依旧会这么选择!”玉清魂抱着沉睡昏迷中的东方华滟,小声地说。

“我们已经有晨曦了,就当作是我和那个孩子无缘吧……”玉清魂掌心贴着东方华滟的脸,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落在了东方华滟的脸上。

日影西移,黄昏时分,沫儿在绿竹居外捧着一盅血燕窝,十分为难该不该进去,这时,玉清魂忽然打开门,准备出去,沫儿见门自己打开了,分外高兴,终于不用自己决定了。

“陛下,任先生说小姐该吃点东西了,这是刚刚炖好的血燕窝,补血气!”沫儿先是把任先生搬出来,然后按照心中那早已背了千百遍的说词小心翼翼道。

玉清魂一愣,低头一看,再想了一下,东方华滟好像一个下午都没吃东西了,一张俊美无匹的脸顿时晴转多云,“怎么现在才拿来?”

“……”沫儿囧,不是不拿来,只是没人敢来打扰您啊!谁那个时候来找您肯定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呃……任先生说现在是进补的时辰,所以这个时候才拿来!”沫儿脑袋一缩,小声道。

见玉清魂脸色不好,她就知道恐怕任先生也不管用了,于是又七嘴八舌道,“奴婢以前跟在小姐身边的时候,小姐说人一定要三餐准时,那是养生长寿之道,现在就是小姐平时吃东西的时辰!”

玉清魂这才让沫儿进来,坐到了床边,对忙碌的沫儿道,“拿给我吧!”

“是。”沫儿轻应一声,便从盅里盛起了一小碗递给玉清魂。

玉清魂感觉到那小碗还是热的,便开始给东方华滟喂食了,可是喂了好久,东方华滟硬是没张开嘴巴,心中一个想法顿时形成了,再看了杵在一旁的沫儿,挑眉,“你怎么还不出去?”

“……”沫儿再次无言了,陛下,你又没叫我出去,再说了,我是小姐的陪嫁贴身丫头,我伺候小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去厨房煮滟儿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温着,等到滟儿醒了就可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玉清魂忽然想到,连忙吩咐沫儿去做。

沫儿连连点头离开,陛下果然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儿,难怪太子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绿竹居送血燕窝,就是她这个苦命的丫头才要干这种事。

玉清魂见沫儿走了之后,才将血燕窝喝到自己的口中,俯身往东方华滟的嘴里灌,直到把整盅血燕窝全都灌进了东方华滟的嘴里才罢休。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血燕窝真的起到作用了,玉清魂发现东方华滟的身体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冰冷了,脸上也开始红晕了起来。

而昏睡中的东方华滟还不知道的是,因为她喝了一盅血燕窝后气色明显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在未来的日子里每一顿都被逼着吃血燕窝。

玉清魂让人直接把晚饭送到了绿竹居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离开东方华滟,生怕东方华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出什么事,因为东方华滟的身体禁不起一点寒气,所以才没有将她搬到华滟阁。

宫里的奏折也是直接送到了太子府,玉清魂坐在一边批阅奏折,时不时看着床上熟睡的东方华滟,心中既幸福又苦涩,感到幸福是因为东方华滟没有离开他,觉得苦涩是为了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都怪他疏忽,觉得滟儿是神医,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结果连她什么时候怀孕了也不知道!

当他得知自己要成为父亲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全世界都开满了鲜花,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喜悦,原来,这就是将为人父的激动。

过去,他一直无法理解那些个男人在得知自己的女人怀了孩子的时候怎么就能高兴得像个傻子一样,而现在,他懂了,然而只是一瞬,任先生的话便将他从云端拉到了地狱。

玉清魂脑子里全都是东方华滟和孩子,根本看不进奏折的内容,于是便直接丢下了奏折,来到东方华滟的身边,现在还很早,但他却决定今晚不看奏折了,“滟儿,我要陪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让你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

冷月寒霜,竹影婆娑。

深夜,东方华滟睁开眼睛,便看到玉清魂睡在她身边,安详而美好,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当她记起自己为诸葛颜夕挡了一记飞镖时全身的寒冷,小腹上隐隐地坠痛寒凉,作为大夫的她便隐隐察觉到了她的肚子里可能有了一个小生命。

这段日子她一直嗜睡,再加上诸葛问天以及那日在郊外踏青时游僧的话让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

落寒散之毒,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十年苦心孤诣,终于以镇魂草为药引配出了一个勉强算是解药的药方。

曾听娘亲说过,当年箫贵妃不愿意放弃腹中胎儿,所以才会在生下流云哥哥之后离开了人世,而流云哥哥也因此天生体弱,被送往暖水城一直养着。

而现在,她好好的,那么只能说明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想到这个,东方华滟的手便不由得抚上自己的小腹,一个小生命曾悄悄地她的肚子里成长着,却转瞬即逝。

虽然玉清魂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她却知道玉清魂一直都很想再有一个孩子,他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却也是一个孤单的男人,就像是天上离群的孤雁,渴望着家的温暖。

静夜中,外面草丛中的蛙鸣声蟋蟀声不断,颇有一番身处田园的感觉,东方华滟知道这是任先生的绿竹居。

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总是容易想很多,东方华滟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她不是普通的医生,二十二岁的天才鬼医,手术刀在握,无数人的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她也早已看淡了生死离别,可是现在,失去了孩子,她的脸上依旧是淡然的,心中却已在滴血。

“孩子,难道是娘亲前世罪孽深重,所以才害你离开娘亲吗?”东方华滟喃喃自语,她曾应下一些怀了孩子的女特工,为她们拿掉孩子,难道这些都报应在了她的身上吗?

前世罪孽,今生来受?

或许是感觉到了东方华滟在动,玉清魂悠悠转醒,睁开月色般醉人的眸子,见东方华滟眼里含着泪水,心里一阵抽痛,轻轻地为她拂去眼角的泪花。

东方华滟扭头,深深地凝视着玉清魂,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眸中有痛苦、有后悔、有伤感,有欲说不能说的心事。

“清魂,我们的孩子没了……”东方华滟钻进了他的怀抱里,任泪水决堤,打在他的底衣上。

玉清魂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滟儿,我们还有晨曦。”

这个时候,他知道他要坚强,坚强地成为她的支撑,为她撑起万里晴空。

“滟儿,即便一无所有,也要选择坚强!”

东方华滟含泪点着头,她心里真的很难过很难过,在他面前,她永远不想坚强,她想要的永远是卧在他的臂弯看他嘴角轻扬。

相拥的两个人渐渐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玉清魂方才想起今天不用上朝,也好,朝堂暂时没有他,还有别人,总之,现在滟儿需要他。

绿竹居外,某小孩硬是准备闯进来,“滚开滚开,你们真是太讨厌了,小爷我昨天回来就没见到娘亲,连爹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不去书院了!”

原来晨曦昨天回来后就没有见过东方华滟,太子府里他很熟悉,找了很多地方都没见东方华滟的影子,以前他在书院就是再累,回来后也会去看东方华滟的,只是这一次东方华滟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待在华滟阁,太子府里的人都不敢拦着他,所以他便以逛太子府为名找了每一个地方,可是居然都没有找到。

潜意识中他觉得东方华滟肯定是出事了,每次他回来东方华滟都会抱着他在他脸上吧唧亲一下的,可是连影子都没见,诸葛颜夕那个老巫婆居然在偏厅,简直是太奇怪了!

唯独任先生的绿竹居他还没来过,结果才踏上一脚,就有那么多出来拦着他,晨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东方华滟肯定在里边,他抬眸看了一眼那清雅至极的牌匾,“绿竹居?莫非娘亲生病了?”

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响,晨曦见是玉清魂一个人,小一号的凤眸中划过些许失望,“爹爹,怎么是你一个人?”

“你不会是趁着娘亲不在家和任先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情来了吧?”晨曦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

周围的下人们冷汗涔涔,纷纷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太子府某个角落的任先生连续打了三个喷嚏,玉清魂和东方华滟鸠占鹊巢抢了他的地方睡觉以至于他一宿没有好好休息。

“我把整个太子府都找遍了,不见娘亲,爹爹,是不是你移情别恋,和任先生偷情,结果被娘亲捉奸在床,娘亲伤心欲绝,所以连夜离开太子府了?”晨曦小脑袋一转,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

玉清魂脸色黑得不能再黑,“臭小子,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不去当说书的都可惜了!”

“哦,爹爹,那些说书的都是我的徒弟!”晨曦不以为然,凡是赚钱的东西算珠公子都喜欢搀和一脚。

“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娘亲呢?你不要娘亲我要啊!你把娘亲弄哭了弄跑了,让我去哪里找个娘亲啊?我才不要叫那个老巫婆娘亲呢!”晨曦想着诸葛颜夕恰好也在太子府,难不成是爹爹脚踏三条船,连那个老巫婆也染指了?

玉清魂听着晨曦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你娘亲在里边休息,她受伤了,你不要乱说什么惹她伤心,要不然我不放过你!”

晨曦哪里还听到玉清魂后面的威胁了,直接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走上了木质的台阶从玉清魂身边钻过,进入了绿竹居,东张西望,见到了东方华滟便往床边去,晨曦爬床的功夫一流,一下子就爬了上去。

“娘亲,人家好想你,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一日不见兮,吃不爽睡不好……”晨曦连续说了好多句才停了下来,小手摸上了东方华滟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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